我本无心

万语千言,不如一默。
朝朝暮暮,终须一别。

天须无恨——第22章 夜永牵情无计奈

“啊——轻点儿,痛——”我侧躺在床榻上,用胳膊挡住脸,口中不住地叫疼。

槐芬姐姐一边用药酒在我膝盖轻轻揉着,一边斜着眼睛笑道:“好了好了,你大师哥早就走了,你说你还乔模乔样地装给谁瞧?”

这个槐芬姐姐就是不如留儿姐姐。要是留儿姐姐在这,她一准儿就知道我绝对不是喊给大师哥听的。方才大师哥在眼前盯着,我就是真疼也不敢喊,这会子是知道他走了,我才故意喊几声。

其实,疼是真的,只不过没有那么疼。我想撒个娇,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心疼我,反正留儿姐姐在的时候就会立刻哄我,现在就想试试这个槐芬姐姐。我心里有个很深很深的坑,好像有多少人疼爱我也填不满,于是我就像个永远都吃不饱的饿死鬼,拼了命地贪婪也总是不够。

于是,我露出眼睛来偷偷瞟着她,故意说得无比委屈:“槐芬姐姐,我真的好疼。”

槐芬姐姐乜了我一眼,抿着嘴笑道:“好,你疼。知道疼你还一天到晚地憋着淘气呢。”

她居然还笑!等我好了看小爷我怎么跟她算账。

槐芬姐姐撇撇嘴,笑容更大了三分:“这会子你肚子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是不是?才挨了打你又挤眉弄眼地憋着淘气是不是?看来是刚才的苦头还没吃够,你也心疼心疼暮宇,回回跟着你吃挂落儿。”说着话,伸出手在我腰上极轻地拍了一下,“我都瞧不过眼了,替暮宇也揍你几下子。”

说到宇哥,我确实是心怀愧疚,这时候觉得槐芬姐姐也有两分可爱,干脆顺势翻身趴下:“风儿宁可让姐姐打,可千万别给大师哥知道我惹槐芬姐姐不高兴,那风儿就惨了。求姐姐心疼心疼风儿,打得轻些。”说罢还故意连连拱手作揖。

槐芬姐姐“嗤”地笑出声来:“这会子装得可怜巴巴的给谁瞧?我看你在你大师哥面前敢不敢这么油嘴滑舌。”轻轻扶我侧身躺好,“别乱动,膝盖上还肿着呢。”

“方才疼得厉害,疼得都觉不出饿了,这会子我肚子都饿瘪了。大师哥也没发话给不给我饭吃,不给吃的我就饿死算了。”我拉着长声叹道,“唉——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,我这是天生的什么命啊。”

槐芬姐姐一边收拾药盒子,一边道:“我去给你拿些吃食来。既然没打死,那就也别饿死。”

要是留儿姐姐,那就必然要哄哄我,她却是这就要走,实在教人心有不甘。于是我眼珠一转,便捂着心口道:“哎呦哎呦,我心口里堵得慌,别说吃什么了,气都喘不上来了,槐芬姐姐快给我揉揉。”

“呸,你伤在屁股上,还心口堵得慌?你倒不说这会子头疼!”槐芬姐姐站起身,撇撇嘴白了我一眼,一副立刻拔脚就要走的样子。

槐芬姐姐就是不如留儿姐姐!槐芬姐姐就是不如留儿姐姐!槐芬姐姐就是不如留儿姐姐!我在心里恨恨地喊了三遍。要是留儿姐姐听我这么说,肯定会立刻凑上来,一边给我揉一边问我是不是这里痛还是那里疼。

她越是不信,我就越是不肯作罢。我干脆两手都捂在心口上,皱着眉哎呦连声:“真的好疼,想是方才憋住气了,哎呀,喘不上气来了,哎呀,这会子后心也疼,疼得不成了……大师哥让你照顾我,我喘不上气来你都不管……”

槐芬姐姐转回头,撇着嘴朝我不住地摇头,还伸出一根指头指着我:“风儿,你就天天地喊‘狼来了’罢,等哪天狼真的来了,你看我们哪个还会相信你!”不过她说着话,还是又走回到我床边。

我想起身,给槐芬姐姐一把按住,也就乖乖不动了,可她不仅没来揉我的心口,也没安慰我,还用指头戳着我的头数落:“你这个小撒谎精,天天自己作死。”

我心中不服,气鼓鼓瞪着她道:“谁说我撒谎!我身上的伤是假的么?疼得要命还不准我哭不准我叫,我不憋出内伤才奇了怪呢。你要是还不信,要不要自己挨几下子试试?”

槐芬姐姐一下子就拉下脸来,摔手道:“我看只要你大师哥不在身边,你就要造反作死?张口闭口‘你你你’的,你大师哥就教你这么跟师哥师姐说话么?我可没留儿的好性子,天天由着你没大没小地胡闹折腾。”

我恨恨“哼”了一声:“你就是没有留儿姐姐好!”转头赌气不再理她,心里又把“殷槐芬就是没有留儿姐姐好”这句话在心里喊了几十几百遍。

槐芬姐姐也没再说话,给我盖好被子就收拾东西走了。

等她走后好一阵子,我这才忽然想明白过来:我的天呐,今日大师哥打完我之后,说还要将我在锁风轩了里罚闭三日,留儿姐姐回家去了,肯定是不能陪我,这回又惹恼了槐芬姐姐,那夜里谁来陪我?

还有,我是真的饿了。

-------------【镜头转换】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逸阳踱步走过角门,刚好看见槐芬正气鼓鼓地从锁风轩屋中出来,便招手唤她过去。

槐芬跟着逸阳转回棋窗茶绿,一进门,便忍不住开了口:“大师哥,等留儿回来,还是让她看顾风儿罢,我伺候不了这个任性的小祖宗。”

逸阳还没言语,一旁的笛轩先接下槐芬手里的托盘,随即又倒了杯茶递在槐芬手里,微微笑道:“消消气,先吃口茶罢,方才也忙活了好一阵子,你辛苦。”按她在桌旁坐下,自己也坐在她身边,“你一贯是个爽利人,别跟她小孩子计较。”

逸阳看槐芬吃了两口茶,才笑道:“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?”

槐芬放下茶盏,心情已经大好,低头想了想,也笑道:“其实细想想,真真儿也没什么,可就是当时,她一句话就气得人再不想理她。”

逸阳想起自己给风儿一句话噎住的情形,无可奈何地摇摇头:“回头我教训她。”转而又问,“她膝盖上可敷了药?”

听槐芬说“大师哥吩咐的我都记得”,逸阳正要再问,槐芬突然“哎呦”一声:“瞧我这脑子,刚才一生气,就忘了给风儿拿些吃食了,她这会子还饿着呢。”说着话放下茶盏,立起身就要走。

笛轩拉住她笑道:“我去罢,你也歇歇去。风儿那孩子有些嘴刁,我去厨下瞧瞧,要是没有了我就给她煮碗肉粥送过去,总不能教她饿着。”说罢,一双妙目看向逸阳,见逸阳微一点头,自己也抿嘴一笑,方才拉着槐芬,脚步轻快地去了。

-------------【镜头转换】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

九师姐进来的时候,我正百无聊赖地瞧着床头挂着的布袋,寻思要不要熄灭了灯盏。飞萤的光是莹莹的绿色,在黑暗里肯定更是好看,可要是熄灭了灯盏,我又怕没人帮我点灯。我可不想就这整整一夜里,就我一个人呆在黑洞洞的锁风轩里。我有点后悔,盼着有人能来回来陪我,不过,要是槐芬姐姐又拿出师姐的派头来压我,那小爷我还真不稀罕。

九师姐走到我床边,带进来一股淡幽幽冷森森的香气,我就知道,她肯定是刚刚从大师哥那里出来。

这个九师姐是个江南水样女子,素来都是一副柔和体贴的模样,可偏偏对我,就是从始至终都没瞧上眼过。不过我倒也不在意,这山上谁不知道这个九师姐跟顾澜生,一个是龙女一个是善财,成天一左一右跟着大师哥这尊大菩萨,我这种小鬼,自然是难入人家的法眼。她有大师哥这个大靠山,我自然是惹她不起,装作不能起身,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了声“九师姐”。

她漫不经心地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答应,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床边的桌上:“你大师哥怕你饿坏了,让我给你送碗菠菜南瓜粥来,你赶紧吃罢。”

我确实是饿得肚子咕咕叫,可一听“菠菜南瓜”四个字登时就没了胃口。这世上怎么会有菠菜和南瓜这两种讨人厌的物事?把这两种鬼东西放在白粥里,简直是连白粥都糟蹋了。我猜,肯定是大师哥让她给我做些吃的,她甚不情愿,所以就故意拣了我不爱吃的粥做来。

“我不饿。”想了又想,我也只好这么说。给大师哥知道了我故意不吃那可不是什么好事,我可是领教过一连给他逼着吃了七天菠菜的日子,吃得我脸都绿了,从此任是什么不爱吃的东西也不敢说不吃。

九师姐伸出一根水葱一般的手指,轻轻朝我一指:“你不饿那就算了。过会子你大师哥必定要过来瞧你,你可仔细着别说漏了嘴。”

我铁了心不吃,使劲摇摇头道:“我是真不饿。”

九师姐倒也不强求,端起粥转身就走。我赶忙又道:“九师姐,就说我吃过了罢,不然我怕大师哥不放心。”

 

我也不知这一夜我是怎么才睡去的,老觉得肚子里火烧火燎地难受。

恍惚中,我竟然梦见我坐在福全家的院子里,手托着腮帮看着福全的娘包饺子、煮饺子,后来福全的娘还笑眯眯地端给我吃,我竟然还在梦里说:“娘,你做的饺子最好吃,我可以一口气吃一百个。”

一直到我从梦里笑醒过来的时候,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场景。

我很是奇怪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:什么娘啊?谁的娘啊?她是福全的娘,怎么又成了我的娘?难道是我想变成福全么?还是我实在是饿坏了想吃饺子?

我愣愣地想,也不知道福全的娘会不会做饺子,也不知道她做的饺子到底好不好吃,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吃一百个我娘做的饺子。

 

第二天早上,一见进门来的还是九师姐,我张口就问:“槐芬姐姐呢?”

九师姐斜了我一眼:“不想让我来?”回身关上房门。

“不是不是,只是——我有点想槐芬姐姐。”我并不想得罪这位九师姐,赶忙连连摆手。看来,我昨天是当真得罪了槐芬姐姐。

“我先给你敷药,之后我还有事,你自己吃早饭。”九师姐显见得是不想跟我多说一句话,放下手里的托盘就拿了药过来,也不言语一声,一把将我按了趴在床上。我故意连声叫疼:“哎哟,疼,我膝盖还肿着呢。”

九师姐全然不理会,已经给我褪下衣裳,我还来不及撒个娇,已经被她碰到伤处,这回当真是忍不住地叫疼:“疼……轻点儿啊,哎呦哎呦,是真的疼……”

 

第二天夜里,纱布袋子再也没有亮起来,打开一看,飞萤全都死了。

我一个人对着孤灯,一直哭到倦极才睡去。

我哭飞萤,哭这些会飞的星星,这些再也不会亮出绿幽幽光芒、不会盈盈飞舞的星星,也哭这个没有星星陪伴的孤黑长夜。

我半夜从梦中醒来,屋中没有人,我只好呆呆地跟影子说话。它却不理我,也不动。

 

这三天是我经历过最漫长的三天。

没有宇哥,也没人理我,没有好玩的,也没有好吃的。九师姐送来的吃食没有一样是我喜欢的,于是我就宁可饿着。实在饿得受不了,只好挑些勉强能入口的,闭着眼咽下几口。伤处虽然好了大半,但偶尔还是会疼,尤其是半夜的时候,我总会在梦里觉得疼,于是我就会哭醒过来。夜里难受,白天自然就没有精神,我就在床上一天天地睡睡醒醒,越发地没精打采。

大师哥每天会在掌灯后来看我,我心中纵是再怨恨他打我,也不得不勉强起身叫一句“大师哥”。他照旧是一张冷脸,一句“免了罢”就省得我起身。好在他来了倒也不多留,不过问上三两句不疼不痒的话就走了。

这个时候,那个跟在他身后的九师姐就会关上锁风轩的门,然后将屋门在外面用一条细细的丝带系住。这个缺德的法子是吃准了我不敢跑出去,连门锁都省了。

我也曾听得别人私下说过,说大师哥跟九师姐是很相配的一对,我觉得应该加上一句:在收拾我的这件事儿上,他们两个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“缺德配”。

 

【写了几万字,经常是单机版

心中委屈,也深深怀疑自己

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喜欢

所以,若本章留言和喜欢总数低于10,停止更新。

我不想我的心血和时间白费

作者和风儿一样任性

深深感谢之前留言和喜欢以及推荐的各位好朋友,也许是这里不适合我。】

评论(2)

热度(18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